现在我独自生活。我离开了那个城市,离开了那些以偷窃为生的人。我租下一间地下室,里面有一张床,一台老旧电视。床的弹簧坏了,翻身时我身下总发出“嗡嗡”回响,像是有个人藏在床垫里弹响自己的肋骨。有时我会被这声音惊醒,出一身冷汗,汗里的酸味会让我莫名其妙地难过,久久不能再次入睡。
床还算软,电视有声音,也能出图像,还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,我很知足。
一家开锁公司聘用了我。我有了自己的名片,我的名字后面,平生第一次挂上了“技师”的头衔——“开锁技师”,我捏着卡片左看右看,对它露出微笑。或许别人不认为这个工作有多体面,可我是凭技术吃饭,不偷不抢,在我看来就是体面。虽然这活儿会让我时常想起以前的勾当。它们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,都需要打开陌生人的门锁。只是,我现在出门工作的时候,手里多了一张塑封的纸,里面有钢印,那可是公安局的授权。过去,这三个字总令我心惊胆战,而现在,当我向顾客出示这个东西的时候,我理直气壮,却又隐隐不安。有些东西已经进入我血液中了,可能这辈子都驱除不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