壹
王林辉偶尔会想念以前在环卫站的工作。副站长,事业编制,工资两千四百八十五,餐补打在饭卡上,每月三百,不吃可以退出现金,这样一算工资就说得上小三千,在小城陡然跨进了另外一个收入层次。每天清晨七点,单位那辆金杯在小区门口接上王林辉,去全面视察沙河镇各大垃圾站,提前五十米下车,戴上大口罩,眼睁睁看着几百只绿头苍蝇呼啸而过,奔向前方腐烂的菜渣子、脱了形的塑胶拖鞋以及不敢细看的卫生纸。王林辉三十岁以前喜欢在深夜里写诗,总觉得眼前一切有一种让人激动的意象,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句子开头,所以他放弃了。现在他深夜里一般在吃辣炒田螺,下两瓶蓝带,肚子渐渐胀起来,雅戈尔西裤衬衫,金利来皮带,手上一块蓝色玻璃面浪琴,看起来也不是不像个领导。领导王林辉在垃圾站二十米外站住,把口罩往后拉紧一点,对身边的垃圾站站长说:“再喷点消毒液嘛,这苍蝇也该杀一杀了,站里每个月批了专款的嘛。”